海划地称王,你们称自己是打破世家桎梏的人。可是如今三十多年了,离北与萧氏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体,他也有了儿子。你与萧既明都是嫡出,萧方旭为了避免嫡庶纷争,甚至不肯续弦,也不肯纳娶小妾。他把你和萧既明变成了离北铁骑唯一的选择,这不正是世家成立之初构建的铁壁吗?你们正走在与我们相同的道路上。”
萧驰野沉默须臾,说:“你这样想,是因为你不明白这世间有人肯为情所困。我爹不续弦不纳妾,只是因为他这一生只肯对我娘许下白首的承诺。离北铁骑是他建立的重骑,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支军队,这是他第三个儿子,甚至比我和大哥还要重要。一直以来把我和大哥视为离北铁骑唯一选择的人正是你们,我在阒都,困住的根本不是离北,而是萧方旭和萧既明这两个人而已。你还没有明白一件事情,我爹确实在离北铁骑的统帅职位上构建了铁壁,但那不是家世门楣的铁壁,而是是否能够真正成为一军主帅,带领离北铁骑在与边沙无休止地抗衡中承担起冰浇火铸重量的铁壁。三十年前击败这层铁壁的人是萧方旭,十年前击败这层铁壁的人是萧既明,如果来日能够有人同样击败这层铁壁,不畏艰辛和苦难,情愿被如此锻造,那么他就是离北铁骑新的统帅。”
“你替萧方旭把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却是数年来萧家在独霸离北兵权。”魏怀古目光微嘲。
“那是先后承担起这样重量的两个人恰好姓萧罢了。”萧驰野眼眸里忽然流露出某种令人不可直视的光芒,他在这枯灯昏光里既是萧方旭,也是萧既明,还是萧家三个人深藏于铠甲之下的骄傲。他说:“你们把我爹叫作头狼,狼群没有血统成见。只要打得败我们,就能带领我们。离北铁骑今日所呈现出的一切,那都是它应得的。来日——”
萧驰野的声音停下了。
可是沈泽川却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想说,来日他回到离北,他也会参与这样的群狼争斗,只要他击败别人,他就是第三匹头狼。他们骄傲、肆意的源头是从未畏惧过抗争,这是萧方旭的魂,他把这种精神教给了两个儿子,也教给了离北铁骑。
“你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守卫边关、紧握兵权,戚家却从来没有受过像萧家这样来自世家的敌意?”魏怀古与萧驰野对视,他平和地说,“因为你们都生着反骨,这种骄傲才是阒都无法信任离北的根源。你知道世家不倒又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懂得顺势而为。李氏是大周的根,我们围绕着它,让它生,让它长,我们彼此交替,我们彼此给予,我们才是支撑大周的土壤。你脚下踩着的土地,你仰头看见的天空,它们全是世家维系出来的安稳,任何想要打破这种安稳的人都是敌人。二十六年前李氏太子率领东宫企图破局,那是天真,太子不明白,一旦世家坍塌,李氏也会迅速枯萎,所以他一定会死。”
“花思谦可以死,奚鸿轩可以死,我也可以。但是我们只是身死,世家不是仅凭人力能够推翻的天地,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击败我们。这么多年,在朝中真正冲围产生危害的寒士只有海良宜,他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隐忍蛰伏,如今他上来了,可是他敢贸然翻转天地吗?他复兴太学,提拔寒士,他每一步都走得那样小心谨慎,因为他知道用蛮力厮打的结局是天下共沦,然而他还能活多久?他死后这个局面就会崩塌,他是不可能成功的。”魏怀古忽然笑起来,他扶着栏杆,看着沈泽川,“齐惠连带领东宫雷厉风行,与我们绝不苟且,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可是他害死了太子。这个世上的天才都应该学会自省,他就是激进的前车之鉴。”
“卡住他!”沈泽川霍然起身。
萧驰野立刻出手,但是已经晚了。魏怀古剧烈咳嗽起来,他弯腰捧着血,抬着眸看着他们俩人,在剧烈的疼痛中含血说着。
“你们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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