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惠连被拖拽而出,他蓬头垢面,跌在雨水里,骂道:“狗贼奸诈!”
韩丞拽着链子,打马前进,把齐惠连当街拖行。他指着齐惠连,对沈泽川说:“你是不是找了很久?在这里啊!沈泽川,还不快来接人!”
“狗贼、狗贼!”齐惠连怒不可遏,被拖得满脸泥水。
韩丞看着沈泽川面容苍白,又看着沈泽川眼神阴郁,说:“你大哥是建兴世子,我记得他就是被边沙骑兵活活拖死的,但是你们没感情,所以你一点也不痛。今日轮到了你的先生,你痛不痛?”
“韩丞!”沈泽川齿间咬着这两个字,“你费尽周折把先生藏在手中,你想要什么?”
“原本是有大用!”韩丞也陡然变了脸,“可是你放走了萧驰野,坏了我的局,你就再也没有用处了,他也没有用处了!你若是还想要他的命,就下来给我磕头认错!跪地高喊三声爹,我就留他一命,也留你一命!”
沈泽川跨出步,说:“成交!”
“放屁!”齐惠连从泥水里抬起头,他抹掉污秽,爬起身,盯着沈泽川,“我教你诗书,不是让你任人羞辱!我齐惠连连天地都不跪,你怎么可以跪他一个卑微小人?!”
铁链“哗啦”作响。
齐惠连踉跄着,在雨里高声喊道:“百年光阴如梦蝶,我来去自由!我生这一遭,荣华富贵享过,功名利禄受过,我——”他疯癫大笑,拽着脖颈间的链子,“我笑尽天下英雄士,世间贤才高不过我!谁人能与我齐惠连一争高下?我三出渝州名满天下!我谈笑御前,指点江山的时候,韩丞啊,你在哪儿?你还是那阴沟里老鼠!”
齐惠连淋着雨,犹如酒醉。
“你们这些鼠辈,给我提鞋都不配!世家譬如天下沉疴,告诉海良宜,大周已经病入膏肓,他与我都回天无力啊!”齐惠连在笑声里狂妄地转身,对着韩丞吐了一口唾沫,说,“但是我不会认输,我今生只做帝师!兰舟啊!樊笼已破,乱世必起,先生能教你的,已经全部教完了。这烂天烂地……”
齐惠连背对着沈泽川,忽然失声哽咽。大雨浇透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浇灭他数年来高燃不歇的热血。他过去总是喊着太子,可是这一刻,他却舍不得回头看一看沈泽川。
“这烂天烂地,不如翻了它,去成就你的天地。兰舟,走吧,别回首了,先生替你扛住那四万冤魂,你不要怕,你——”他血溅雨中,仰倒在地,望着天空,喃喃着:“不要怕啊……”
惊雷暴响,沈泽川失声滑跪在地。他怔怔地,任凭大雨厮打,在那漫长的寂静里,那伪装都被撕成了碎片,终于发出了这六年里第一声绝望咆哮。通红的眼里已无理智,他握住仰山雪,猛然拔刀。
“韩丞——!”
他恨死了这天地,也恨死了这些面孔。
沈泽川撑地而起,仰山雪划破雨珠,在重围里甩出血水。他杀一个,再杀一个,他迈过那些尸体,却像是被遗弃的兽。刀过咽喉,快得像是流汞,血喷洒了沈泽川半面。
他失魂落魄,那血淌过面颊像泪一样。
韩丞一退再退,喝道:“杀了他!”
风中倏地雨珠破裂,一支长箭眨眼间已经到了韩丞身前。萧驰野从城墙上顺着铁链猛跃而下,踹倒人,翻手拔刀就把对方捅了个穿。他就这样顶着尸体,疾步撞开刀光,抽刀时血已浸湿了双掌。
萧驰野单臂拖回沈泽川,吹响口哨。猛展翅横扑,在混乱里啄伤了韩丞的右眼。韩丞仓皇掩面,听那城外的马蹄声阵阵,丁桃已经带人疾行而来。
“撞开门!”丁桃声嘶力竭。
禁军涌上,然而他们还没有动作,就听那城门再次发出沉闷的巨响,缓慢地被吊了起来。
费盛拖着铁链,粗喘几声,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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