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上,可是这些粗茶淡饭便是放开量让朱誉晏吃,他也吃不下啊!
离京后又行了两日,队伍抵达大沙漠。水源尚且好说,禁卫军们在进入沙漠之前便将水补足,足以确保不会渴死在沙漠之中。
只是这些新补充的水,却是来自于民间的井水。军人们喝它自是无碍,朱誉晏那娇贵的脾胃可就受不住了。
在宫中时,朱誉晏日常所饮之水皆是烧好的灵山泉水,而这种民间的生井水他喝了没两日,便开始时不时的腹痛。
随行的有御医,奈何草药受限,加之煎药的条件也没有,只能随便拿些现成的丸药给太上皇服下。只是送服丸药的同时,朱誉晏仍是每日要继续饮生井水,脾胃之症无法缓解。
拖着这具越显虚弱的病体,朱誉晏又跟着队伍行了三日,终是开始全身发热,高温不退。太医试了数种法子也无法降下温来。其实此时折磨着朱誉晏的,除了那些不干净的水和煮不熟的粮食外,还有精神上的摧残!
窝囊!朱家儿孙活到这般境地,委实太过窝囊!
高烧这段时日,朱誉晏每每昏睡都会梦到他的父皇,场景相同,对话也相同。
父皇问他,给他的东西呢?
朱誉晏便问是指何物。
父皇答,江山和你的母后。
朱誉晏垂头低泣。如今朱家的江山易主,母后的清誉也被他利用了,毁尽了。
最后朱誉晏只能惭仄至极的答到:丢了……
直到梦醒,他眼角仍噙着泪水,是对朱家先祖的愧对,更是对如今惨况的不甘。
……
又过了三日,朱誉晏再次梦到了他的父皇,这次有所不同。
这次父皇没有斥责他,也没有埋怨他,反倒还伸出衣袖帮他擦拭了眼角的泪痕。
父皇难得露出个温柔的笑颜:“晏儿,既然觉得累了,无力了,不如就来陪父皇吧。”
朱誉晏拼力的点点头,这是他如今最想做的!逃离开这片混沌,他方能安宁,方能不憋屈……
便也是在这一日,禁卫军们一早唤太上皇起寝,朱誉晏却再也没能睁眼。
此行安抚那伽国,旗号便是太上皇为表诚意,亲身远赴。故而连路上太上皇重病,他们都不敢调头折回,因为出宫时宋公公便传达了皇上的旨意,不达那伽国不可回头。
可如今半道儿上太上皇都驾崩了,禁卫军们自然没有必要再走下去,当即调头返回戊京。
去时因着护送太上皇,一行队伍缓慢至极。再加上下发银两有限,要均分给去返双程故而不敢乱花。但回程时大家却完全没有了这些顾虑,该骑骆驼骑骆驼,该骑马骑马!不消三日,五十人的禁卫军队伍便抵达了京城。
护送太上皇遗体的队伍刚刚返京,先行进宫报信儿的禁卫已早早到了紫禁城,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上达新帝。
养心殿玉基之上的龙椅中,谢正卿正如往常一样批阅奏折。
宋公公急急来报,行过礼后额头深蹙着道:“启禀皇上,三日前,太上皇在赴那伽国的途中驾崩了!”
听闻后,谢正卿停了手下动作,却也未将笔放置一旁。任笔尖儿刚刚沾取的朱砂墨滴落在奏折上,将字迹掩盖……
谢正卿却好似未见,手一动也未动的悬停在那儿,眸光黯淡。
这个结局是他早便预料到的,更是他一手安排的,按说他此刻应该高兴才对。
这个皇位,既不是他起兵强夺来的,他也没有像其它篡位者一样去刺杀先帝。这个皇位没有沾上一星半点儿的血便易了主!
朱誉晏是最应该死,可他却不忍心杀的人。如今连这唯一有威胁的存在,也消融了,归化了。他甚至无需为此担上半点儿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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