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却不一样,她像一阵风一团雾消失了。
不懂风情的爬山虎的枝蔓贴在小窗前,偷偷观望着狭小的几无陈设的小屋。自然,小屋里的所有东西都不再属于奶奶,那间小屋更不属于她,奶奶,只是一位寄人篱下的寄居者。
在这尘世间,谁又不是寄居者呢?
任苇把玉蝉挂在脖子上,留下了奶奶那件打着补丁的浅色格子外衣,那条深灰色的围巾,连同医院拍的片子,那些体腔内黑白的影影绰绰的图像,像是透明的,又像是虚幻的。那尾脊骨断裂处的裂痕,刺疼了任苇的眼,令她想起了姚情的蛮不讲理和专横跋扈,城里有钱人的女孩都这么威悍吗?任苇把外衣、头巾、片子以及片子里从骨缝中透出的凉意,挂在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衣柜深处。
肖家译抱起骨灰盒,朝菜地走去。夜幕四合,四下无人,任苇紧跟他的后面,二人在墙边站定,任苇弯腰分开菊花的枝蔓,在地上垫了一层砖,铺平。肖家译小心地将骨灰盒放稳,并从身边的树上摘下些许枝叶,覆盖在骨灰盒上。一阵晚风拂过,菊花枝条肩并肩排在一起,遮住了一切。
没有挽章,没有花圈,没有墓碑,更没有墓志铭。
两人低着头,面对奶奶默默致哀。任苇有太多的话想向奶奶说,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说出口。她心疼奶奶被垃圾划破的手,心疼奶奶长满老茧的小脚,心疼奶奶咳肿了的喉咙,心疼奶奶断了的尾脊骨。
四野寂静,任苇放弃了奶奶的方言,长着和奶奶相似的面孔,继续在人间风尘仆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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