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光线黯淡,或许是因为林韵心情复杂,并不敢太过铭记苏巧当时的面庞,所以顾茫并不能真切地瞧见她脸上是什么神情。
直到她走到他们面前,走出阴影里。
苏巧原来是带着笑的。
她笑得和以往一样豪气,但却又似乎带着一些从前罕少见到的温柔。烛火将她的面颊映得红红的。
当真是夭桃般的姿色。
“你看你!我之前是不是总说你懒洋洋不求好?丢人死啦,娶媳妇连份像样的随礼都送不出。”她笑骂着,把怀里的一只榉木盒子塞进他怀里。
“拿着去!让我给你脸上贴贴金,你这个笨木头……”
盒子打开,里头是金银丝线绣成的一件新妇华袍,袍上彩蝶翩跹浮光踊跃,缀着珍珠碎玉,料子是顶好顶好的蜀锦,摸在指尖像是流水般丝滑。
“怎么样?好不好看?”
林韵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道:“这个……很贵的……”
“是啊我知道很贵啊,我攒了多少年的积蓄全败光了。”苏巧不客气地点点头,“给你拿去撑场面。”
林氏夫妇也恍过神来,喃喃地:“巧儿……”
“这怎么成呢,这一件衣裳,你白做了多少年的活儿啊……”
苏巧一副不耐烦地样子:“哎呀,好了好了,有什么关系。”她反手拍了一下林韵的胸膛,笑道,“我们小林子都要当白家的姑爷了,我还愁这点小钱吗?哎,你可得记得我的好,回头也要让白小姐也要记得我的好。”她越说越高兴,端的是神采飞扬的喜气,“发达了发达了,以后背靠大树好乘凉了,哈哈哈!”
林韵默默看着她,又默默看着盒中的衣裳。
这样的绣工,不知要多久才能一针一线地缝好。
他说:“巧妹……”
“客气话就别说了,见外。”苏巧一把捂住他的嘴,还顺带捶了林韵的头两下,“好兄弟,你再让我打一打,以后你当了白家的姑爷,我可再也欺负不了你啦。”
她的眼睛在灯火下亮晶晶的,好像有太过隆盛的碎光。
“真是的……从小欺负到大的,忽然有些不习惯,哈哈。”
她放开捂着林韵的手,林韵讷讷地说:“我还是随你打的。”
“你要不打了,我大概也不习惯。”
苏巧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影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林家夫妇对望一眼,托了个借口出去了。小小的绣房内只剩下了从前的青梅竹马。
“这你看你说的。”苏巧勉强地笑了两声,“来来来,我教你啊,你听着,以后只有你媳妇儿可以打你,别的姑娘都不能打你,记住没有?”
林韵老实巴交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注视着她道:“巧妹,以后带着爹娘常来帝都玩。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我们都行,你想在帝都待多久我们都陪你。”
他还是小时候那种木讷得近乎憨傻的语气,笨拙地邀请她。
只是句子中的“我”,已经变成了“我们”,而这个我们里,包含的人再不是苏巧,而是另一个姑娘。
“只要你高兴。”
苏巧听着,笑了笑,她低头着头,她背着手搓着手指尖,顾茫注意到她的指尖破了,大概是为了赶着绣那一套新妇衣裳。
林韵还在认真地保证:“只要你……”
苏巧沉默着,却在此时忽然心绪陡伏,蓦地打断他,她抬起脸,一双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她的嗓音都有些颤抖了:“那,那要是我——”
然后,她看到他手里捧的新妇衣,眼里的那种光怔了一下,慢慢地就消失了。她再也没有勇气接着说下去。
林韵茫然道:“要是什么?”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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