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夫人道,“你是为了向燎国国师复仇,特来寻我的。对么?”
李清浅咬牙道:“是!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模样,竟害得女哭山那么多姑娘为你活埋至死!”
众人原以为姜夫人会回绝的,却不料她只是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既要看我的脸,我给你看就是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姜夫人道:“我有件事,想先跟你一个人说。这件事只能说与你听,其他人,我谁也不想告诉。也与他们无关。”
李清浅眼珠滚动,上下看着她,似乎是想窥探她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伏魔法器。最后咬牙道:“我也不怕你使诈,你若使诈,我便直接把你的心掏出来,撕成两半吃下去——”
“我身上除了这把伞,什么也没带。”姜夫人道,“不过这件事你听了,恐怕便就会心神溃散,支持不住。你自己想好要不要听吧。”
李清浅一怔,随即哈哈哈地长笑出声:“你不用激我!你说便是了!”
姜夫人道:“那你附耳过来。”
于是众人便看到李清浅侧耳,而姜夫人探身过去,面纱飘拂之下,她只唇齿微动,说了几句话。李清浅脸上的那种疯狂与狰狞一下子便冻住了。等姜夫人重新站直身子,宁静地望着他时,他眼珠子里迸射的那种寒光,还有那种震愕着实让周遭之人吃惊不小。
“她和他说了什么?”
有人小声嘀咕道。
“不知道啊……”
李清浅像看到鬼一样看着姜夫人,半晌之后,面色煞白地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会……怎么可能?”
姜夫人道:“我无半句虚言。”
几许沉默,李清浅忽然撕心裂肺目眦俱裂地大吼道:“你胡说!!你这个贱人!!你胡说!!!你满口扯谎!!!!你——你——”
“你不是要看我的脸吗?你看完之后,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姜夫人走到李清浅面前,从这个角度,除了李清浅本人,谁也瞧不见她的容貌。她抬起柔白酥手,轻轻撩开了自己覆面的绡纱……
什么声音都没有。
静得仿佛置身于瀚海深处。
忽然某一刻,似是勒到极处的琴弦砰地绷断——“你、你真的……”
姜夫人道:“现在你信了吗。你所恨的,一开始便是错的。”
李清浅忽然后退两步,仰头大笑出声,口中痴疯地道:“哈哈哈……可笑!我真可笑!!我一直以来……竟然……竟然以为……”
急怒攻心,心念俱碎,如此情志之下,李清浅忽低头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血沾在唇齿间,他跌坐在地,整个人都像被击碎了,又哭又笑,指着姜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红的可怕:“原来……竟是如此!!哈哈!!哈哈哈!!!”
“……”
“我知道了……国师他其实是因为……是因为……”李清浅没有说下去,瞳孔促收着,嘴唇黑血淋漓,忽然仰头大笑,暴喝道,“荒唐!!真荒唐!!!哈哈哈哈!真荒唐啊……”
“我恨了那么久,竟都是错的!都是错的!!!”
剑魔跪地仰天,凄厉哀嚎,一连数声暴喝,一声凄厉过一声,一声痛苦过一声……到最后颓然倒地,竟是浑身抽搐,黑气暴体横流!
李清浅以手遮目,喃喃地哽咽道:“都是错的……”
执念竟散,他躺在地上,癫狂的笑声逐渐轻下去,像老鸦濒死前绕树的嘲哳回响,慢慢地,变得沉闷,变得喑哑,最后他蜷缩在地上,仿佛是一个蹩脚的笑话谢幕。
谁都没有想到,一柄煞气横溢的剑魔,只因着姜夫人的一件事,一张脸,居然就这样散去了毕生执念,化作一滩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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