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住一丝笑意,但这这模样,仿佛崩坏绝望了一般,只听他又是开口:“师父当年,寻着吾,不过是机缘巧合,吾这等弟子,从来可有可无。”
太上终于显出一丝怒意,沉声道:“可有可无?吾费了多少心血?你竟是不记得了!”
“呵。”玄都失笑:“师父不过是要对得起人教之派罢了,人教唯独吾一名弟子,师父想着将来吾传此人教,师父便是好生清修,吾不过是个传教之具罢了。”
太上眼睑一跳,玄都此话说得五分是对,他是想着玄都将来继承他衣钵,他好生清修,但是他那第三尸不曾斩却,圣人躯体修得极近坚韧。心却依旧肉长,玄都怎是个工具呢?他费心费力培养,几百万年与他处在一块,玄都却是这般来想?
太上有几分生气,却依旧是冷着张脸,令人瞧不住他神情,他说:“玄都竟是这般想吾。”
玄都深吸一口气,睁眼只见着太上站在那处,洞穴里昏昏暗暗的,他仿佛是个影子,他看不真切。
但太上即使是个影子,他依旧是淡漠至极,他那头银发整整齐齐梳至后腰,他那张脸冷得如同一尊雕塑,如同一尊封在冰雪里受人供奉的神明。
冷冷的,不像活物,或是说,世人万物于他眼中皆是一致平庸死物罢了。
即使是自己的弟子,也不例外。
他那道袍是紫色的,玄都觉着冷得发寒。
他不喜欢这个颜色。
就像他不喜欢自己一样。
他向来在将自个一切,伪成太上喜欢的模样。太上实在太过淡漠,他猜不透太上在想甚,他从来觉着,若是他有一丝不好,太上定然要遗弃他。
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门下千万,太上却唯有他一个弟子。
圣人的光阴太过漫长,有朝一日太上厌弃了他,定然要另寻他人。
是怎样的人?
一定是完美的、天赋极高的,不苟言笑的,冷冷清清之人。
像殷守一样的。
对,是殷守,他从第一眼见着他时,就是晓得,他的师父太上老君,不过是希望他成个这样的人罢了。
但殷守也不是不苟言笑,他从来温和,又晓得花言巧语,他莫名觉着太上喜欢这样的。
所以他不喜欢殷守,如果殷守死掉就好了。
他的心魔由此而生。
即使后来,殷守成圣,他师父也不再有机会收个这般弟子,他却是再也摆脱不了这个心魔。
这个心魔是嫉妒,是自卑,是无法被认可的肮脏的心意。
万物向往强大的生物,仰望、膜拜、模仿,直至自身更加强大。
如同凡人虔诚膜拜神明,全身心信仰。
但是玄都这个凡人,离神明那样近,近得触手可及,近得患得患失。
这个神明仿佛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却又同时属于万物。
他是个随时会被遗弃的教徒。
他望了望眼前这个‘师父’,恍恍惚惚的,觉着这个幻象真是太过真实,真实得令人沉沦,令人绝望。
“师父过来一下。”玄都说。
一如既往的,心魔过来了。
以往在八景宫,他从来不敢这样说话,师父怎会是他一喊就来的呢?
玄都露出一丝笑意,他几乎能闻到太上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冷香。
他走过去,握住太上冰冷的手,轻声开口:“师父从来不晓得吾如何想您的,师父哪里晓得吾那心意,吾师。”
然后他捂住太上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轻轻吻上他指尖。
真实得令人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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