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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每一样都算好了,也一分钱都不要,看起来像是精心计划这场离婚很久了,她期盼和他离婚。
贺之舟那时候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在闹脾气,但是耍小性子是孕妇的特权,毕竟他从小就没少听母亲耳提命面怀孕产子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所以他很清楚,而且这个女人是为了他在受这份苦,他能包容。
但是顾梦却在听说他知道了有孩子这回事的时候,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很淡然地说:“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掉了。”
……
顾梦猜到他以为自己在闹脾气,所以也没有太惊讶,心平气和地说:“贺先生,我想,在离婚的时候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没有的话,我今天再说一遍,和你离婚并不是我一时冲动或者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耍的那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这是我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
她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劝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贺之舟,这么久了,我们都不快乐,互相放过吧。”
她低下头,耐心地把饭盒一层层打开摆好,又替他拿出餐具纸巾放在旁边,然后才抬起头,微微笑着:“离婚那天我们可能都不太冷静,也没有好好道别。怎么说咱们也是夫妻一场,我祝你往后余生,顺遂幸福万事顺意。”
顾梦:“我们,再也不见。”
她没再看他的眼睛,拿起桌上的包,转身离开。
贺之舟在她身后站起:“如果我说我原谅你呢。”
顾梦的脚步顿了顿,但是她没回头。
贺之舟盯着那道瘦弱的背影,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缩紧,艰难开口:“孩子的事,我原谅你,是我当时太冲动了,你不想要他情有可原,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原谅?”一晚上过去,顾梦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裂缝,她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他,脸上像是在笑,可是表情很冷,“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但既然你这么放在心上,那告诉你也无妨——”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贺之舟的眼睛,“十二号那天,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你,毕竟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们再怎么说也还有个夫妻的名分,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可你呢,你在和你的初恋情人吃饭吧?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一个人去给爷爷扫墓,扫完墓去贺家见你的母亲,你知道她讨厌我吧?她说我来第一天就是为了和你们争贺家的财产,说是我把他的儿子逼得整日整夜不愿意回家,说只要我还是贺家媳妇一天她就能让我有的受……”
如果语言能有实体,那顾梦那天大概早就被女人那一字一句扎得千疮百孔,这数十年来的厌恶她都在那一天倒了出来。
“我在贺家跪着,跪到天黑,我回去,那天夜晚下那么大的雨,我一路开车开回家,在家门外的台阶绊倒……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却极尽克制,“我看着他离开,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救护车怎么也不来,我就看着我的孩子一点一点没了,没了!”
贺之舟张了张嘴,可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顾梦像是在嘲讽什么无稽之谈:“你说重新开始?”
她低下头去自己的包里摸索,没多久,翻出一面镜子,“看到了吗?”
那面镜子被举到半空中,握着它的那只手清瘦白皙,突然,手指一松,贺之舟看着那面镜子从半空坠落,掉在地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了。
顾梦盯着地上的镜子碎片:“破镜是不可能重圆的,总是会有些碎片因为太小或者掉落的时候被震得太远而找不到,所以再拼起来时,这面镜子就没办法完整了。即便真的足够幸运,一片不落都都找到了,那些裂痕,也永远没办法消失了。而我们——”
她看着贺之舟,“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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