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进来做妹仔,打死就打死了,草席一卷,让家里来领尸,最多给十块二十块,谁敢怨主家不好?穷人家莫讲女子了,就是男子也命贱,入人家铺头做学徒,起早贪黑给师傅做牛做马,给师娘倒屎倒尿,跟牲口似的被使唤个七八年才叫出师,有那身子骨单薄的得了病,师傅那会给钱找大夫抓药阿?还不就是熬呗,熬得过就活,熬不过就死,这种事太多,谁会多一句嘴呢?”
苏锦瑞低头道:“你不晓得,她那双眼长得像我亲娘,我看了就心慌。”
“嗐,太太都过身多少年了,讲句大不敬的,她坟头的草都生得高过你,太太生前心善,这会定是投胎到好人家,哪还管得了闲事。你莫要自己吓自己。”阿秀女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忙着劝你倒忘了正事,我刚刚从花园子里过来,老太爷让我问你两句话。”
苏锦瑞惊跳起来:“你见着老太爷了?他,他老人家晓得我做的事?”
“一间大屋两栋楼,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阿秀女不以为然,“他让长随过来跟我讲,让我务必把这句话学溜了,一个字都不能错。”
苏锦瑞忐忑地道:“好,你说。”
“老太爷让我问你,苏锦瑞,暗度陈仓前一句是什么?”
“明修栈道啊。”
阿秀女点头:“答对,对了老太爷才有第二句话等你。”
苏锦瑞睁大眼。
“老太爷问,苏锦瑞,那你修的栈道呢?”
“完了?”
“完了,就两句,第一,暗度陈仓的前一句是什么,第二,你修的栈道呢。”阿秀女二丈摸不着头脑,“老太爷真奇怪,怎的在这节骨眼扯到修路修桥上,要捐银子修路也是老爷他们出面啊,干你这个姑娘家什么事。”
苏锦瑞低头思索了一番,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啊?哎我跟你讲,你可别乱来,”阿秀女拉住她,“府里做什么都有定数,往外撒银子修路桥修牌坊这类可是西楼那边管的,你不要自家后院起火还没灭,就要去西楼引火烧身。”
苏锦瑞拍拍她的手:“不是真个去修路,事到如今,我只能去试试了,走得好,没准金桂能活。”
“又是金桂,都说了那件事不关你事,”阿秀女急了,“你莫要乱插手,你还没嫁人呢就管这种事,还要不要名声了啊?”
“阿秀姐,”苏锦瑞低头道,“咱们家,东西两楼,亲朋戚友,你瞧着是不是个顶个都是会替自己打算的?”
“我也喜欢替自己打算,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真个替我着想,我再不为自己想多点,谁还会替我想多点呢?”苏锦瑞幽幽地道,“我一直觉得自己这么想没错,可这半日,我坐在这想了又想,我想我读了洋学堂,我是苏家的大小姐,我生在这个时代,我终归要跟二姨太,跟邵表姨妈,跟西楼二房三房那些阿叔阿婶有点不同,对吧?”
“更重要的是,我现下没法忘记金桂,她要是真个死了,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
“我不想那样过日子,一闭上眼,总想起手上害死过一个人,我想起这个一点都不高兴。”
“我这么为自己打算的人,若连自己高不高兴都打算不了,再打算别的又有什么用?”
她抬起头,对阿秀女,也对自己正色道:“我要去管这个事,做得好,我不仅能出了这口恶气,还能给金桂一条活路走。我不是要做大善人,我只是记起来,原来我还没同金桂正经说过话,我也没告诉过她,看见她的那一日,我心底很欢喜的。因为我知道她长得像太太,太太过世时我太小,记不得她的脸,幸亏见到她,我才能确定,我娘亲在世时一定蛮好看。”
“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