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曲鹤鸣的死讯层报上去,陆晋总要追问原因,这一说就该涉及云意。
她歇息两日,已然好过许多,“你等着,我换身衣服就随你去见他。”
查干木着一张脸在门外僵立,有许多画面他一生都不愿多想,譬如昨日,他在山谷里找了一整晚,最终追着路边散落的衣裳鞋袜,在狗窝里找到几处让野狗吃得精光的人骨。拼拼凑凑才整理出大半个完整躯体,浑身上下也就头颅尚存,能依稀分辨出这便是二爷身边最得力的曲鹤鸣曲大人。
乱世浮生,生生死死他经历的多了,今日来的新兵,明日就横死沙场。但他与曲鹤鸣十几年前就认得,他不喜欢他身上那股酸腐文人的派头,曲鹤鸣看不上他们这帮子大字不识的关外武夫。但兄弟是真兄弟,感情是过了命的感情。
他仿佛自出生起就不曾哭过,直到昨夜,他亲手拼出他,过后独自一人躲到山坡后大哭一场,呜呜咽咽让月亮笑话。
想想真是没脸,恁大个人了,哭得眼泪鼻涕满脸,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
帘子被撩开,他急忙转开脸,藏起通红的眼眶。
云意找这家媳妇借了一套干净衣裳,一水儿的大红底子绿头巾,能找出头绳儿来扎上两股麻花辫就算簪了花。要不是一张脸长得过于娇媚,乍看下可真与当地农妇没两样。
但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西北的风干冽如刀,高粱地里一片荒芜。驴车与她擦身而过,丁零当啷响一路。
她跟着查干一道出现在陆晋面前时,他胸上还裹着绷带,只在外头罩一件厚实衣裳,坐在炕床上与人下棋。
这屋子并不比云意住的好,除开四面墙一张炕,再没其他。
陆晋执黑,一粒子提在指尖,大约知道是查干来,漫不经心要与他闲话,甫一抬眼却瞧见他身后的云意,瘦小的身体裹在厚重的大棉袄里,成了个滚圆模样,精致俏丽的五官被红头绳绿头巾衬得艳俗,却偏偏成就他一生永难忘的场景。
泪水滑过面颊,默然打湿了衣襟。她自进门起就含着哭,现下落了满脸,活像个受了委屈的新媳妇。
千里追夫,到跟前来却显得滑稽可笑。
他手上的黑子落地,打破了沉默凝滞的时间。
她忍着泪,深呼吸,缓过最酸涩那一刻才说:“家里不大太平,我待不住,就跑出来找你。二爷别怪我任性……”
他仍呆坐在原处,只不过红了眼眶,沉沉如夜的眼,再没能离开她。
其余人都自觉地退了出去,将久别相逢的悲喜都留给他们。
陆晋低头抹一把脸,把眼角湿润都抹净,适才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与她寒暄,“吃饭了没有?我叫厨子给你现做,这儿有一味吃,叫饸烙面…………”自己也没料到,到最后依然走进颤音与哽咽的陷进里,不能自拔。
他抬手遮住双眼,停了停,缓上些许,然而再开口还是哭腔,一时窘迫,不得不转过身去背对她。
千万种心绪涌上心头,她已无力再想其他,顺着心念自背后拥住陆晋。沾满泪的面价紧贴他微弯的背脊,一双手换在他腰上,再没办法离开。
她哭着说:“我走了三千里,就为见你一面。二爷……你不能拿后脑勺对着我……”
陆晋双手遮脸,却挡不住哽咽声自指缝中逃窜,他情难自已,心难自控。这一刹那有太多感触,太多体会,狂喜与悲伤交叠,同时灌入心脏,如何能承受,如何能克制。
别后相见,竟似尘满面鬓如霜,如同抛却了前尘后世的来生相逢。
他最终平复,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她说:“你受苦了。”
她含着泪摇头,“我哪里苦,苦的是旁人。”
陆晋道:“你这辈子自跟了我,仿佛没过几天好日子。”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