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释第一眼认出来的人,是罗淼。
三水兄穿了一身猴戏装,倒也利落方便,正独力单挑几名侍卫,左支右挡,险象环生,却始终不见落败。尽管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情笑的场合,子释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昔日靖北王飞廉卫,多数入了禁戍营,但真正能与武林中人相抗的,毕竟是少数,因此后来者只井然有序列在外围,而靠里一圈士兵手上都端着弓箭。
子释第二个认出来的人是花自落。因为子归下车抬起弓箭那一霎,他明显乱了步伐招式,立刻被几个侍卫生擒。花少侠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死死盯住这边,脸上涂满油彩,只看得出极度悲愤的眼神。
子释下车站定,暗暗屏住呼吸。忽略四周血腥景象,环视一圈,没见着傅楚卿,有些诧异。不论从形势推测还是之前得到的情报,此次重大行动,傅帮主不可能不亲自上场。莫非时隔太久,对方形貌变化太大,抑或易容化装水平提高,以致没认出来?子释发现好几人看见子归和自己,动作有片刻迟缓。把三水兄之外的几位挨个辨认一番,勉强看出花有信及曾经打过交道的两个花家人物,还是没有傅楚卿。
长生拍拍手:“各位,投降吧。”地上已经放倒大半,剩下这些不过负隅顽抗。来的功夫都不弱,又抱着必死之心,交手便是搏命的架势,己方人员也伤了不少。好在健全的仍是对方两倍有余,只要不出突然集体咬舌自尽之类的招数,相信大部分都能活捉。他早就瞪起眼睛寻找傅帮主,奈何刺客们戏装在身,凭借昔日一点淡薄印象,实在无法确定。听见车门声响,侧头用眼神询问子释。
子释微微摇头。
就在此刻,说时迟那时快,几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瞬间暴起,猛扑过来。
他们并没有穿戏装。
长生想起来了,刺杀最开始,几个围观看戏的路人似乎不及躲避,被台上跳下来的刺客顺手捅死,遭了池鱼之殃。
——原来,还有一场戏中戏。
“子释,上车。”长生说着,弯刀已然起势。上回那把被屈不言一剑震断,“冶石坊”蒲师傅听说之后,埋头苦干一整年,给他打了一把据说更好的。
子释双目微敛:“中间那个。”
他话刚出口,子归的箭已经飞奔过去。不必大哥指认,子归一眼就看出谁是老熟人。
傅楚卿闪身避让,羽箭从肋下擦过,带起一串血珠。身形一顿,便落在其他人后头,被两名侍卫拦住。手里不停招架,脑袋却好似断了线的木偶,呆呆朝着子释方向,扯过来拧不回去。
新登场的几个比先前大批刺客身手更好,可见第二场戏中戏上来的才是主力。倪俭跟一些侍卫飞身截住,有两个厉害的依然逼近长生面前,与他斗在一起。
子释上了车,并没有关门,盘腿静坐观赏。先看看长生那边,压根儿看不清,只听得刀来剑往一串串叮当脆响,好比敲盘子唱莲花落,不知怎的,心里便知道他打得很悠闲。又看看傅帮主,尽管经过了精心易容,但此人对子释来说,一眼就能看穿心肝肠肚肺。如此重逢,有点大白天太阳底下回想半夜噩梦的感觉,谈不上更多阴影,不再重现便好。
转眼去看其他人。大致数数,刺客集团成员不下二三十,还在打斗的有七八个,诸般兵器招数俱全,显见不属一门一派。心想,要纠集这许多肯不要命来刺杀皇帝的武林高手集体行动,可不是件容易事。当年屈大侠,许帮主,哪怕冯将军,要有这本事,没准历史真能改写……话又说回来,若非托他傅帮主的福,哪能如此省事,引来这许多危险人物,请君入瓮,一网罗尽?
又有几名刺客倒下,四周弥漫的鲜血气息愈发浓厚。
无数莫名其妙的前因后果在心间浮现,子释仰头眺望天空。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