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漠无穷,马行高碛。
卫瑜自沙漠打马而过,黄昏时入了大荒城。
三月余寒犹在,疾行时如刀似箭的风卷起尘沙兜头落下,染了满身风尘。
看惯了南蜀的小桥流水人家,也赏过九渊的山高水险,平沙茫茫黄入天的漠北,卫瑜还是第一次见。
在城中找了家客栈投宿,洗去仆仆风尘后,他换了身杏黄色的箭袖衫子,离开客栈在街上晃悠。
华灯初上。
沿街的茶肆酒楼檐下的灯笼渐次点燃。
卫瑜在巷子口的一个小摊上吃了碗馄饨,又包了份花生仁拿在手里,不时拈起一颗高高抛入空中再仰头张口接下。
他靠墙而站,边嚼花生仁,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眸中光影明灭。
“惜春院里今晚倒是真热闹,长吟姑娘、长宁公子都在今夜开门迎客。”
“名花开·苞么,嘿嘿。”
“哎……达官显贵们都去了,你我也只能看个热闹了。”
“这二人艳名远播,慕名而来的,可不止显贵,听说江湖中的少侠们也有不少,拈花楼主似是也在其中。”
“长孙楼主?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
两个三十来岁的儒衫男子说说笑笑从卫瑜面前走过。
渐行渐远,后面说了些什么也就听不真切了。
卫瑜在听到“拈花楼主”四个字时,眯着眼挑起一边唇角笑了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他侧眼看向身影融入夜色中,快要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两人,伸指弹了下衣摆,跟在了他们身后。
惜春院,大荒城内一掷千金的逍遥之地。
卫瑜进入一楼大堂时,长宁正在吹箫。
他靠在朱红色漆柱上,垂下的红色轻纱堪堪挡住他一半身形,视线掠过一楼大堂内众人,向二楼望去。只一眼,便见到了坐在二楼栏杆边的长孙冥衣。
长孙冥衣握着一杯酒,寒星目微垂,神色静如深潭,喜怒难辨。他对面坐着个白衣男子,容色清俊,眉眼间有掩不住的书卷气,正笑着在与他说些什么。
卫瑜抿了下唇。
台上的箫声在此时戛然而止。
长宁一曲终了。
众人争相报价声此起彼伏。
卫瑜拈了颗花生仁,如之前一般,高高抛起又张口接下。
他嚼着花生仁,侧耳听着一声比一声高的报价,窝在他怀里睡觉的花栗鼠被吵醒,扒开衣襟,探出小小的脑袋左顾右盼。
卫瑜喂了它一颗花生仁,它用两只前爪捧住,低头小口小口啃着。
“三千两。”
带着笑意的声音自二楼响起。
卫瑜寻声望去,是坐在长孙冥衣对面的那个白衣男子。
楼上楼下都不乏权贵,区区三千两,对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只略一停顿,便陆续有人加价。
卫瑜见白衣男子皱了下眉,低头跟长孙冥衣说了句什么,长孙冥衣颔首应了,白衣男子便继续报价道:“七千两。”
“七千五百两。”楼下有人加价道。
长孙冥衣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侧头垂眼看向长宁,蹙眉不耐道:“一万两。”
他眸中的不耐之色卫瑜并未瞧见,他声音冷沉一如往日,卫瑜听言眼底风霜乍起,笑道:“小爷出一万五千两。”
卫瑜说话时,凝了内力于声音中。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落在楼上楼下众人耳里。
长孙冥衣握着杯子的手指颤了下,目光一转,落在一楼进门不远处那根朱红色柱子上,红纱遮挡下,杏黄色衫子的少年半隐半现。
卫瑜见长孙冥衣看过来,伸手一挑红纱,踱步往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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