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是几个年轻俊美的怯怜口,招呼我的态度不像对敌阵的将军,而是出猎归来的主人。
我被迎进红棚,坐进铺着绸缎的尊位。水晶盆里沉瓜浮藕,他们又立即端上了新鲜的烤肉和酒。
我黑着脸四下看了一圈,没见着能埋伏下刀斧手的地方,这几个细胳膊细腿的怯怜口我一只手就能打翻,心中稍定,问道:“你们的主人呢?”
为首的怯怜口忙答:“将军既然来了,沈公子马上就到。”
我听得眼角一跳:“什么沈公子?”
雕花绒帘外有人轻笑:“当然是沈识微沈公子。”
我霍的站起。
怯怜口像听见虎啸的羔羊般跪了下去,指尖触地,这是他们对真皋主人外能行的最大的礼。
红帘起落,帘外人走了进来。
真皋人尚红黑二色,来人穿着一身暗红缎袍,发辫里缠结着烧红的炭般耀眼的大块宝石。
怯怜口依礼用衣摆去擦他软靴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但他等不及了,踩过他们的手掌朝我走来。
文殊奴挥退了棚内的怯怜口,笑道:“爷还饿着吧,怎么不用点什么?”口气寻常得跟当初他替我张罗茶饭时一样。
我道:“你,你……”
文殊奴欣赏了会儿我脸上变换不定的神色,嫣然道:“怎么,我不是沈识微吗?”
我道:“你都知道了?”一时觉得自己这话真是问得小人透了。
他拾起案上的金刀,替我面前的烤肉去骨:“爷先坐下吧。军里不容易备汉人的食物,这些虽然是真皋风物,但我吩咐按着爷的口味做了。爷先尝尝,我记错了没?”
我哪有胃口吃东西,一时只听见金刀轻敲着银盘的声音。
“今日奉上的粮米粗疏,但再怎么也是文殊奴一片好意,爷怎么能一把火都烧了。”他娇嗔地斜了我一眼,我这才看清他用炭笔勾了眉眼。文殊奴肤色莹白,省了敷粉,却淡淡抹了一层胭脂。他这身装束是真皋少年人的打扮,以他的年纪其实有点不合时宜了。
文殊奴知道我最不喜欢他女里女气、以色侍人的样子。过去他只穿粗布衣,还努力学丘八的粗豪举止,但今天他妩媚得像要故意激怒我一般。
见我不语,他自己道:“可凭这半年相处,我知道爷不是狠得下心来的人,怕是沈公子下的命吧?”他用刀敲了敲盘沿,叹道:“唉,我怎么又忘了。哪儿又来个沈公子。我才是沈公子。”
这个“沈公子”字听得我如坐针毡:“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殊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我不仅知道我是,还知道他不是。说不定我知道的事情比爷还多呢。爷和我分手时说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事,是不是就是这桩?如今我自己弄明白了,岂不是省了爷又觉得对不起谁么。”
我觉得胸口有点堵,扯开话题道:“我不是叫你去南方吗?你怎么能又回去了?”
文殊奴似乎有点失望我不和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但顿了顿,他还是接受了:“爷别生气,我是等瀚延德杀了少王主、烧了奉顺城后才回去的。那可真是场好火,虽说瀚延德恨我,但却阴差阳错为我做了件好事,他烧死了王主的母妃和大妃。最容不得我的两个人死啦,而我看准了这个时回了王主身边。王主本就爱我,在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了时,我死而复生,他失而复得,哎呀,你说,他该多怜惜我?”他像怕我不信,懒懒地朝这奢华红棚一抬眉,又道:“可怜王主一世英雄,现在恨瀚延德恨得昏昏噩噩,对我言听计从。就连我这么一个怯怜口说想要监军,他居然想也不想就同意啦。”
文殊奴的红袍上绣满了珍禽异兽,必然价值不菲,但真皋袍服的箭袖太短,遮不住他手腕上的旧伤痕。我道:“可那个赫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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