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炮矢横飞的归云城头仍有乌鸦。
乌鸦啄起一块腐肉,警惕地偏了偏脑袋。
我指挥道:“先推到城下去。”
跟在我身边的兵卒忙七手八脚把被钉在墙上的一具敌人死尸推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墙那头传来让人一哆嗦的沉闷落地声。
虽说天气已翻过了最热的那座火焰山,但夏季余威尤存,得时刻提防着瘟疫。
我们这支小分队又走了一会儿,就进了沈识微的防区。
指挥部在一处塌了顶的城楼里,我摘了头盔,一边控着里面的汗,一边往里走:“渴死了,给我弄点水来。”
沈识微正和一个姑娘并肩站在箭孔前,听见我来,他也不动弹,倒是那姑娘转身对我点点头。
我一抱拳,挤进他俩中间,正好把一手汗都抹在沈识微腰上。
暧昧的笑容在万公子脸上一闪而过,她让出半步空地,一边朝我伸出手。
她洁白的掌心里放着半截歪斜的箭,万公子把箭头在石墙上按了按,竟然蹭下一块锈铁皮来。
她道:“这是今天真皋人射来的箭。”
城下的敌人未必粮绝,但终于是弹尽了。
沈识微从箭孔前直起身,也示意我往外看。
他守的香雪门这段时日争夺得最为激烈,但今天敌军却还没冲锋过。城下旷野是一片油腻的黑,旧污痕还没灌上新血,来不及收敛的残躯上也没有叠起新尸。
最要紧的是,远处那面日夜紧盯我们的黑鹰王旗居然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高耸的旗杆,像僵尸的手臂般遥指着天空。
万公子道:“沈兄,那我可就干活去了。”
沈识微忙恭敬送她出去:“有劳万兄!”
香雪门前的敌人退去,城头的三门风雷炮也要换个阵地。
万歧最初带来了四门风雷炮,围城前又陆续从临海道送来了十门。这十四门凶器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日夜轰击,终有损耗,到现在能用的只剩下一半。现在无论是挪动还是配药发炮,万歧都不敢再经他人之手,好好一个企业代表,硬是被逼成了工程师。
我望着万歧撸着袖子干活。她极爱漂亮,但这段时日不得不穿男装挽散发,还被晒黑了不少,汗水顺着她来不及施脂粉的脸直往下流。
商人逐利,乌鸦可不在乎嘴里的肉是从敌人还是友军身上撕下来的。
在银辔击塌望眼楼的也是风雷炮。这玩意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万歧必然一鱼两吃,私下与文恪英朗月也有交易。
以沈识微的城府虽从未说破这茬,但银辔事变闹得沸沸扬扬,万歧一定能猜到自己漏了底。我本以为以万公子的油滑,必要找个借口跑路。
谁也料不到她居然会留下来和我们共患难。
手心一凉,沈识微把一个杯子塞进我手里。他大热天的也不走开,贴着我道:“秦师兄看什么呢,好看吗?”
万歧正弯腰背对我们,虽穿的是男装,但掩不住的腰是腰臀是臀,还真挺好看的。我端起杯子——是沈识微平常自用的那个绿瓷缸子,有个只会出现在《红楼梦》里复杂的名字——把里面的残水一饮而尽:“你说她图什么?”
沈识微道:“万兄既然站我们这头,那一定是文恪做了不对的事情。大概是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吧。”
我讶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他却不回答了,把我往那破城楼里拉。
到了无人处,沈识微严肃道:“沈霄悬不会坐待赫烈王退军,反攻就在这几日了。”
沈识微上交的陈昉果然起了大作用。
文恪弃城而走,陛下去而复返,一进一出,沈霄悬赚了个钵满盆满。不知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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