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冰雪冻得瓷瓷实实的荒野小径上,仝则就这样和裴谨不期而遇了。
裴谨眉梢眼角含笑, 徜徉着一抹介乎于风流和风骚之间极难拿捏的态色, 再瞧身上穿戴,俨然一副纨绔子弟形容儿, 看得仝则眼皮登时突突直跳。
“你在这干什么?”
话说完,只见裴谨身后的亲卫神情一紧, 望向仝则的眼神都开始不大对了,仿佛在惊叹之余还带了那么一点不可言说的“钦佩”。
被迫打扮得流里流气, 还粘了一脸大胡子的倒霉亲卫心想, 才离开侯爷几个时辰,居然连敬语都不会用了, 看来仝小爷扮流氓二鬼子, 已然是入戏甚深呐。
裴谨侧耳听着, 从仝则的口不择言里没听出什么冒犯来, 反倒听出了一点焦躁的不安,他俯身在马背上, 暗暗笑了笑道,“在这等你,一起上大青山会会那帮贼寇。”
仝则隐约猜到了,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三爷不是以为黏两撇胡子就能蒙混过关吧,腊八那晚,众土匪可是见过“侯爷”尊容,不说完全像, 也有六七分像,三爷上了山打算怎么收场?”
只是六七分像而已,天底下的事无巧不成书,模样相近并不算多出奇,更多的还得看行动做派。
裴谨眨了下眼,突然变得惜字如金,“我瞎。”
那意思无非是,谁能相信承恩侯裴谨双目不能视物?更不会有人能往这方面去想——也亏得他余威犹在,并没人走茶凉,是以这件事至今还被瞒得滴水不漏。
仝则皱着眉再问,“主帅深入虎穴,万一出了事,你要余下的人怎么应对?”
裴谨扯出一抹笑,幽幽道,“你想差了,我本就没打算干等着。真要出事,宁安的布防不足以抵挡,还不如待在土匪窝里更安全。”顿了顿,他指着身后亲卫的方向,“我可还带着半个月的药呢。”
都这么精打细算,分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仝则微微一窒,琢磨着他的话,蓦然发觉自己竟无言反驳了。
“走吧,”裴谨噎完人,坐直身子道,“快下雪了,再耽搁下去不好进山。”
仝则心下一沉,知道拦不住了,只问,“等到了地方,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裴谨大方的笑笑,“你是主演,我不过凑个热闹。扮做你的副手,一个会摸骨算命的师爷如何?”
言罢也不等仝则回答,掉转马头,不徐不缓地往前头去了。
仝则长眉挑了几挑,跟着一夹马腹追上他,伸手无意识的拽了下裴谨的袖子,“三爷是不相信我么?”
裴谨闻言,一时却没吭气。
对于他而言,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真要不相信何必还留人在身边,但这语气听上去实在耳熟,有种似曾相识的冷静和骄傲,却又似是而非,随着那粗粝的声音流淌过耳畔,进入耳膜,总觉得始终差着一点意思。
“才刚是想差了,现在是想多了。”裴谨好整以暇的微微偏过头,实则视线只将将落在了仝则肩膀处,对着那一肩的金线蟠龙绣纹,他似笑非笑的说,“我习惯被你照顾,好像离不开了。有你在身边,心里才能觉得踏实。”
仝则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说这么窝心的话,顿时哑口无言,随即觉得舌尖心上都被这句真假参半的“道白”给轻轻搔了一下,又痒又涩,还隐隐夹缠着淡淡,说不出的清甜。
等半晌之后再回神,仝则方才惊觉,自己已找不到回嘴的词了。
诚然,客观条件也不允许他再多说,眼见拐个弯开始进山,冷风是兜头兜脸一阵紧似一阵,迎风穿越茫茫林海,直有种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憋闷感。
裴谨少年时,曾在西北边陲平过叛乱,经年南征北战,并不缺乏应对恶劣天气的经验,军人耐磨抗造,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